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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虐男部分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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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虐男部分重寫)

青丘戰事還未結束。

離他們曾夢想過的版圖只剩下了一步之遙, 還有許多需要沈長離的地方。

節哀順變。

沈長離擡起眼,看向辛雲。

幾百年前,他聽過一模一樣的話。

是。

他不愛白茸, 白茸不過是他眾多後宮妃嬪中的一個, 甚至名分都沒有, 她卑微懦弱平凡, 沒有任何優點,不過是一個他用來解乏,發洩欲望的工具。

白茸死了,他不應有任何悲傷, 而是應該回歸原本生活軌跡, 繼續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那他為何會變成現在這般?

淩亂的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浮現,讓他頭痛欲裂,卻始終無法清晰地想什麽。

沒有情絲, 讓他始終無法體會正常人類的喜怒哀樂。

沈長離擡眸, 面無表情看向辛雲。

一道尖銳的冰棱差點刺穿辛雲胸口, 他對沈長離毫無防備, 好在宣陽就在附近,拔劍阻擋,方才削斷了那一根冰棱。

冰棱邊緣縈繞著著暗沈的黑霧。

那是魔氣。

“不好。”辛雲迅速發現了不對, 叫手下後退, 吩咐心腹,“趕緊去疏散宮人,修為低於化神期的都不允許再進來。”

沈長離是仙體,但曾沾染過魔氣, 這件事情只有他的幾個心腹知道,之前他定期回仙界靈池除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只是和仙界撕破臉皮後,他很久沒有再回去過了。

原本因為近來情緒一直不錯,魔氣被他用修為壓制很好,如今……魔氣滲入了經脈,壓制不住,要都爆發出來了。

辛雲知道,他毒發時便是如此,六親不認,失去控制,殘暴嗜血,這一次狀況是最激烈的。

巨大的精神刺激,加劇了赤葶毒素發作。

怕是真的要入魔了。

沈長離忽然起身。

他放下了白茸屍首,將她放在了那一塌糊塗的臥榻上。

清圓這幾日一直候在暖閣外,她也兩夜沒合眼了,如今早早把那一日的衣裳換下了,只裹著一件外袍,鬢發散亂,面容憔悴。

暖閣門被推開,沈長離出來了。

辛雲幾人都正要說話,沈長離對他們置若罔聞,直直朝著清圓走去。

清圓眸光一變,原本正預備迎上去說些什麽,撞上男人視線,話都被堵回了喉嚨。

沈長離單手拎起了她,將她拎進了暖閣。

清圓看清室內臥榻上人時,差點嚇到出聲尖叫。

“你不是在乎嗎?在乎到流產。”他嘶啞著聲音,“孤便讓你親眼看看。”

看了,是不是就會睜開眼?

他死死捏住了清圓下頜,當著白茸屍首,撕開了清圓衣裳,露出了她雪白圓潤的肩。

清圓尖叫起來。

從前她認識的沈長離一直是清俊冷淡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暴戾的他。

他要做什麽?

可是,不等他手指碰到她的肌膚,他手指力道忽然卸了,清圓跌落在了地上,滿臉惶恐。

為什麽會這樣?

他不愛白茸,卻就是因為這樣令人厭惡的本能,才會被一直鎖在了她身邊,分別時,才會一直想著見她,如今她死了,他才會覺得這樣的痛苦。

清圓沒顧得上整理衣襟,忽然明白了過來,白茸姐姐沒了。眼下,是他最脆弱需要安慰的時候,以後,只能由她來照顧他了。

她強行克制住羞恥,顫抖著想再度上前,用雪白的手臂去抱住他,表示她是願意的。

沒等碰到,她去碰他的那一只手,已經被劍氣削了下來,清圓唇顫了顫,看著地上那一只手,還沒反應過來。

青年瞳孔狹長,面上沒有一絲血色,卻只有唇紅得妖異。

這一瞬,那一張蒼白俊秀的面容,看著竟宛如地獄中出來的惡鬼修羅。

她崩潰了,一聲慘叫後,昏倒在了地上。

華渚和宣陽闖了進來,見到這一幕。

“王上!”

見到地上昏迷的人,辛雲迅速叫人把她弄了出去。

“白姑娘若是還活著,願意看到你這樣嗎?”辛雲喊道,“你這般,以後你們孩子該怎麽辦?”

對了。

孩子。

“你死了,之後,孤還會有無數孩子,孤會把你的孩子貶成奴婢,讓他活在恥辱裏,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他冰涼修長的手指掐住她的面頰,狠狠掐下。

白茸不是最愛孩子了嗎?

不是不願意讓孩子重蹈覆轍,要給孩子一個完美的家,讓他不必遭受她曾經遭受過的事情嗎?

為何要失約?

小龍出生後就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身體僵硬,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

他天生有嚴重的寒疾,體內經脈阻塞,他們想法設法,用沈長離給他煉制的丹藥勉強吊住了他的性命。

紅葉和幾個妖醫一直在盡力搶救他,可是,餵什麽他都吃不下,他們對這詭異的寒疾束手無策,這似乎是娘胎裏帶出的癥狀。

紅葉見到沈長離時,下意識就用自己身體遮擋住了搖籃中的小龍。

果然,他粗暴地將小龍從搖籃中拎了起來,朝著暖閣方向走去。

沒人敢阻攔他。

他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怕。

白茸神情很安寧,她已經被梳洗打扮一新,挽起了發髻,換上了幹凈的衣裳,是她平日常穿的那一身梔子色的褙子。看起來,像是只是睡著了一般,面容甚至都是紅潤的。

他將小龍拎到了白茸面前,扼住了他的脖頸。

小龍原本一直氣息奄奄,隨著他手指力道的收緊,或許是察覺到了危機,處於生求生的本能,他開始撕心裂肺哭叫起來,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量,聲音卻還是像貓叫一樣細弱。

手指用力,收緊。

小龍身子一顫,開始尖叫,發出了一種類似人類嬰孩的嗚咽聲。

哭得那樣淒慘,撕心裂肺。

小生命那一點氣息極為微弱,像是風中殘燭一般,隨時可能消逝。

“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你舍得嗎?”他對白茸說。

早幾日,還在給他做衣服,他經常能看到她撫著肚皮,溫柔地和腹中孩子說話。

孩子哭得那般慘烈。

可是,臥榻上的白茸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動彈,沒有側目,沒有睜開眼睛。

她是真的死了,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合歡神木只有一棵。

轉生之法也不可能再用了。

他已經沒辦法再把白茸覆活了。

他面無表情站著,身上料峭的魔氣擴散開來。

辛雲幾人都看不下去了,宣陽趁機用軟鞭纏住了他手中小龍,把他搶了回來。

紅葉撲了上去,迅速去查看小龍的鼻息,好在……還好。

感受到那越來越滂沱濃重的魔氣。

“走。”辛雲眼角一跳,手指按在佩劍上,終於還是帶著眾人撤離。

他們是妖,一旦感染了魔氣,後果也非常嚴重。

為什麽……偏生是在這緊要時刻。

天空黑沈,不住下著大雨,自從白茸死去的那一日開始,便一直是連綿的傾盆大雨,像是一場偌大的憑吊,沒有一天間斷。

暖閣中終於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汀蘭宮被劃為了禁地,幾個妖臣合力施咒,將魔氣暫時限制在了這個汀蘭宮中,沒有外洩。

他和白茸屍首一起在這個暖閣中待了一月。

朝中盡力封鎖了消息,可是青丘那邊卻似知道了什麽一般,開始了瘋狂的反撲。

沒有了沈長離,他們失去了定心骨,不敢戀戰。

最後,妖軍後退了五座城池,徹底退出了青丘地界。

兩軍暫時以粱丘為分界線,暫時僵持了下來。

辛雲暫時攝政,他們對外界的說法是,妖王陛下在修煉時不慎受傷,需要養傷,因此暫時無法再出征。

沈長離不見任何人,朝臣都見不到他。

只能通過他心腹,用往生鏡,看到他,確定他還活著。

關於那一晚宮變的傳言甚囂塵上,只是沒多少人信這荒唐的謠言。

他們更相信,沈長離只是修煉時走火入魔,而不信他為了一個女人的死會如此。

第二月時,魔封被從內打開了。

汀蘭宮中走出了一個青年。

他看起來極為平靜,極為正常。

他找侍衛要了一壇酒。

辛雲以為他走出來了,興奮地叫人拿來了最好的酒。

沈長離沒收下那些酒,而是要了女兒紅。

和那一夜,他和清圓圓房禮時喝的一模一樣的女兒紅。

他開始一壇接一壇的喝,就在她的屍首邊。

他叫人從冰海運來了千年不融冰,放置在暖閣中,加之他的靈力維持,她屍首一直不腐不朽,外人只是接近,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攝人的寒氣。

這裏像是宛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墳塋。

沈默安靜,沒有任何光線和聲響。

他一直待在這墳塋裏。

卻也不和白茸說話,只是不住喝酒。

又過了七日,他從室內出來了,一身酒氣,叫華渚帶他去花樓。

華渚驚呆了,可是不敢違拗沈長離的命令,只能勉強帶著他去了。

從這一日開始,他似乎開始徹底放縱自己,他不再關心軍務,也不處理朝政。只是每日都叫華渚帶著他去花樓,然後晚上,便帶著一身脂粉氣回到暖閣。

在她身邊待不了多久,他便又會去沐浴凈身,強迫般的反覆擦洗自己,甚至一直洗到肌膚發白。

魔氣影響了他的模樣,他面容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某一日,他看到了往生鏡中的自己,甚至覺得很陌生,完全不認識自己。

“那個女人死了,我把她殺了。我去找她,她很恐懼的樣子,哀求我,甚至搬出你來,說你若是活著,定然不會讓我動她。”

“我記得你確實很喜歡她,孤就帶她來找你了,讓她試了,可不可以讓你睜開眼。可惜,她沒做到,她沒用了,孤就殺了她。”

“孤現在已經改了,願意和她圓房了。明年,便可以帶孩子一起來給你吊唁。”他手指死死貼在她面頰上,輕輕笑著說,“你聽得到嗎?”

可是,她還是一動不動,面頰是冰冷的,睫毛甚至都沒有顫動一下,唇角那個小小的笑渦也再也不會浮現了。

從前她面頰一直是溫軟的,他曾經很喜歡用手掌覆住她的面頰,然後欣賞她不服氣不願意卻不敢反抗的模樣。

如今,感受到那一股徹骨的屬於死人的涼。

他手指顫動了一下,離開了她的面頰,甚至透著幾分從未有過的倉皇與狼狽。

……

“白茸,那日在漆靈山的洞窟中,照料我的人,是不是其實是你?”他撫過她的面容,嘶啞說。

他一直記得那一晚。

他無數次想過,想索性化回原身,強迫她像洞窟那一晚再做一次。

可是,每一次,他卻總會想起夢中那個白衣女人看著腳下銀龍的眼神。

他告訴自己,她不配看他原身,更不配碰。

等他們成婚了,也有了孩子,無論他是什麽樣,她也只能受著。

“你為何不要我的護心?”

他給了她自己伴生的第一片護心,要她拿著,一輩子不能摘下來,卻被她隨手給了楚挽璃,他把這件事情視之為奇恥大辱。

他找到她後,想娶她,可是白茸卻不願意,她暗算他給他下藥,轉身跑了,去嫁給了陰山九郁。

他性子極端傲慢要強,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羞辱。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報覆了她。

他做的有什麽不對?

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樣?

“我再給你一片護心,你好好拿著。”

可是,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護心了。

銀龍心口的位置,兩片鱗都已經沒有了,變得空空蕩蕩。

他再沒有能給她的真心了。

他無意識開始剝下自己的鱗片,一片一片,銀色的血跡淌下,流了一地,他視而不見。

他原身那一身漂亮的鱗,已經掉光了大半,死氣沈沈。

她覆生,回到他身邊後,出於求偶的天性,他暗淡了幾百年的鱗片又開始自發變得光彩照人。如今,只是短短一月,已經又暗淡了,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暗淡,變得沒有任何光澤。

無論他說什麽,白茸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她手指上還殘餘著繭子,手指傷痕累累,完全不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年輕姑娘的手。那是她日夜不停,做著粗活,直到累到直不起腰時,被磨出來的繭子。

她纖細的脖頸上也有消除不掉的痕跡,那是她被套著沈重的刑具,被關在籠子中游街時留下的。

他看到她後腰位置,視線頓住。

那裏有一個被強迫烙印下的奴印。

他對她做過的事情,一樁一樁,都被記在了這一具身體上。

再視而不見,也不可能消抹。

他喃喃說:“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怨恨他,怨他曾經做過的事情,所以一直不睜開眼。

那他還給她好了,一樁一樁。

……

翌日,沈長離出宮了。

他尋了丹藥,封印了自己全身靈脈,將自己弄成了一個全無修為的廢人。

第二日,他換了低劣的麻布衣服,披頭散發,帶著草標,去了王都的奴隸市場。

他長得好,標價又低,只要十個妖錢,誰都能買得起,在市場上極為紮眼,於是,他很快便被一家人買了下來,去了一家妖府當奴隸。

這一家不是貴族,是經商的商戶,很有錢,府上也畜養了幾十個奴隸。

一個漂亮的青年,身上還有一點揮之不去的貴氣,即使穿著麻布衣服,披頭散發,模樣也依舊鶴立雞群。

他和周圍人太不一樣了,剛進府,便自然地引起了其他奴隸的不滿和排斥。

新賣身為奴的奴隸,要被拉去打上奴印。

那行刑人卻發現:“這怎麽已經有了個奴印?”

青年的胸口印著一個陌生的奴印,很深的暗金色,極為顯眼,不知是誰家的。

“你從前有主子?”他問。

過了一瞬,青年方才嘶啞著聲音,遲鈍地說:“是。”

竟不是啞巴。

“那你主人怎麽把你賣了?”他問,“還是主家死了?”

毒素讓他視線也有些模糊,他說:“她沒死。”

那人悻悻隨手抽了他一鞭,收起了工具。

最開始,主人家讓他去當馬夫。

沈長離這輩子,還從未做過這些活計。

他也從不推辭,從最臟最累的活學著做。

府中女主人豢養了不少男寵,一日過來馬廄時,看到那個滿身泥汙的奴隸正在洗刷馬匹,臉上也滿是泥,女主人夜間叫人把他洗幹凈,餵了軟骨散,夜間綁起來送去她房間。

他去了,進屋之後,那肥碩女人伸手摸他,想從他漂亮的臉摸到身上。她的手要伸到衣裳裏頭時,他如夢初醒,掙脫了繩子,那女人被甩了出去,摔成了一團,發出了一聲沈重的悶響。

女主人惱羞成怒。

他被鞭笞了五十下,扔回了馬廄,整個背脊上都是滲血的傷痕,血肉模糊,傷口和麻布衣服結在一起,每動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

沒有一步登天,反而被鞭笞。

那些奴隸嘲笑:“怕是中看不中用,被退貨了吧。”

“生這樣一張臉,來當什麽奴隸,看起來也不是個老實的,為何不幹脆去當小倌?”

“你既來了這,和我們身份便都一樣了,就也別惦記以前的日子,老老實實在這做。”

他幾乎從不說話,對這話也置若罔聞。

凡人軀體傷口無法愈合,疼痛很真切,身上沒有絲毫力氣。

他上一次這般羸弱,已經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

小時他性子便很要強,他看不起弱者,也對自己要求嚴格,什麽都要做到最好,他年幼時就會通宵練習功課,在青嵐宗時也曾苦練劍法到手指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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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如此,從不低頭,做的比其他任何人都好,做到完美,他才可以維持住自己的尊嚴和驕傲,才能博得想要的人的喜愛。

他發過誓,要變強大,擁有力量,才爬到萬人之上的位置,把那些曾經受過的傷害和羞辱都報覆回去。

可是,為什麽,當他什麽都擁有後,他卻還是覺得這樣的孤獨。

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少了很大一塊。

沈長離躺在草垛上,看著夜空中那一輪明亮的月亮。

白茸在王府的時候,看到的是不是也同樣一輪月亮?

她現在在哪裏,是不是還可以和他看到同一片月色?

辛雲派來的皇室暗衛就在不遠處守著,只是沒有沈長離的命令,什麽也不能做。

眼見他發瘋,這樣糟蹋自己。

辛雲等無比焦急,卻拿他毫無辦法。他們也不敢強行把他弄回去,怕一不小心便徹底激化了他身上的毒和魔氣,鬧到不可收拾。

他便這樣渾渾噩噩過著。

已經不怎麽記得時間流逝了。

只記得春去冬來,一年又一年,這樣過去了。

白茸怨他,他便一直做著,還給她。

……

第十年,辛雲終於受不了了,和宣陽華渚一起去了冰海,尋了正在閉關的清霄。將他如今的荒唐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清霄。

自從沈長離執意要把那女人放回他身邊,她還懷孕了之後,清霄就回了冰海閉關,再也沒有回過妖都。

清霄隨他們一起趕了回來。

這十年,他被輾轉賣了許多地方,馬夫,挑夫,戲子……什麽都做過。

他已經被新賣去了一戶人家,依舊做車夫。

清霄來找他時,馬廄邊上圍著一圈指指點點的奴隸,口中都在談笑。

沈長離置若罔聞。

夜間被允許歇息了,他就在那個馬棚睡覺,睡在稻草上,周身散落著幾個淩亂的酒壇,裏頭都是最劣質的酒水。

他瘦了許多,烏發披散,手指蒼白消瘦,身上套著一件破舊不堪的麻布衣裳,衣襟松散敞著,露出了蒼白的肌膚和大半鎖骨,隱約還能看到胸口上一個暗金色的奴印,奴印上,便是交錯的猙獰疤痕。

他面容沒有多少變化,即使這樣過了十年,身上的貴氣也沒怎麽被磨滅掉,看著依舊卓爾不凡,這樣情況下的卓爾不凡顯然不是好事。

街坊關於這個新來的馬奴的傳言十分不堪,有說他是大戶人家逃出來的男寵,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夜間就睡在那馬棚裏,誰都可以,十文錢就能睡一晚。

他出生便是王朝金尊玉貴的三皇子,冰海的少主,一路錦衣玉食長大,儀態談吐都受過嚴格教養。清霄親手把他養大的,何曾見過他這般模樣,只是看了一眼,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氣吐血。

沈長離知道他來了,但是依舊垂著眼,麻木遲緩,壓根不看他。

清霄帶來的手下已經將這座府邸圍住了,他命兵士將那些奴隸的舌頭都拔了,全部斬首。

沈長離只是看著,無動於衷,既不阻攔,也不讚同。

清霄咬牙:“白茸沒死,還活著,你不要再做這樣的蠢事。”

過了許久。

他方才擡眸看他,因為太久不說話,嗓子幾乎都是嘶啞的,他笑著說:“清霄,便連你也開始騙我?”

這十年,辛雲他們也不是沒想過這樣的法子,欺騙他白茸沒死。

可是,白茸魂魄不全,之前他用覆生之法時便已經明白了。

她不會有轉世,不會有輪回。

已經徹底死了。

清霄從懷中抽出了一根光華四溢的玉簪。

清霄說:“你不信我,總信這個吧。”

這是他回了青嵐宗遺址,在白茸的梳妝匣中找出來的,他當年沈了青嵐宗之後,將這根簪子送回了白茸住處。

沈長離多看了一眼簪子,表情依舊沒有多少變化。

“這簪子,是從前的你親手做的。”清霄說,“送給她的及笄禮物,她很喜歡,一直寶貝地戴著。”

這簪子的來由清霄知道得很清楚,是冰海龍宮中保存著珍貴的千年寒玉做的。

許多年前,沈桓玉將寒玉從龍宮中取出,取了其中的玉髓。清霄問他要做什麽。少年說要做個禮物,下次送給絨絨。

他現在沒法陪她太久,總覺得虧欠了她,在外時總想著給她帶各種各樣的禮物。

他的壽命太長了,他不耐煩活那麽長。往後她死了,他也不想獨活,想和她一起轉世,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面無表情,緩緩擡眼看向了清霄:“你想說什麽?”

就為了來告訴他,從前的他和白茸,是怎樣恩愛甜蜜的嗎?

清霄說:“沈桓玉,你不要再犯傻作踐自己了。”

“這玉簪,已經早早吃下了白茸的血,結了契。”

聽到這一句話,他死寂的眸光終於變化了一瞬。

他在那簪子上,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息,但是確實是她。

意識到是什麽之後,他瞳孔甚至都都擴大了一瞬。

清霄將玉簪平放,對著北鬥方位,掐了訣。

一股淡淡的血色順著玉簪蔓延開來,從簪頂到尾。

玉簪尾巴發出微微的光暈,可是,玉身卻沒有變化旋轉,指明白茸靈魂的方位。

“雖然玉簪無法確定她靈魂的具體方位,但是依舊有反應。”

“若是她真死了,魂飛魄散了,這光只會早早消失。”清霄說。

沈長離的手沒握緊那個缺口的杯子,那酒水潑了出來,灑了一地。

“還有你兒子。”他吩咐侍女將小龍抱了過來。

沈長離刻意挪開了視線,一眼也沒有看他。

這麽多年,他知道他還活著,卻沒有去看過一次。

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幼龍卻還是出生時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辛雲想辦法尋了巫妖,暫時將他封印在了冰中,用各種靈丹妙藥吊住了他的命,卻一直無法喚醒他讓他正常長大。

清霄拿出了幾根銀針,紮入了小龍身上的幾處穴位,肋骨、龍角和背脊,小龍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過了一會兒,這幾處穴位之中,卻開始滲出淡淡的白色結晶。

清霄說:“這是我用化蟬粉,從他體內逼出的寒毒結晶,除非能用聖火拔除,否則,這孩子永遠都不可能長大,只能一直維持這般。”

“你和白茸都從未中過寒毒,為何孩子身上會有這樣的毒?”他問。

清霄見這孩子的第一眼便覺得不對,他服侍夔龍族裔多年,見過許多知道有龍脈血統的孩子生命力有多強,加之白茸孕期時,沈長離搜來數不清的靈丹妙藥,每日隨她用,她身體也一直被調理得很好。

為何生產時會忽然血崩?

“沈桓玉,你清醒一點。”清霄說,“此事相當蹊蹺。”

以他的腦子,不該看不出來,只是被感情蒙蔽了眼睛。

沈長離一直一言未發聽著,卻沒在乎清霄之後說的話。

他視線一直落在那玉簪的微光之上,死死看著。

他全部的註意力,都停在了那一點微光之上。

“你隨我回宮。”清霄說,“徹底查清楚這件事情。”

……

清霄進了白茸曾居住的暖閣之後,便開始覺得有異。

他鼻翼微微翕動,捕捉到了一點空氣中殘餘的味道。

白茸屍首轉移後,他封閉了這個暖閣,禁止任何人入內,這麽多年過去了,宮中陳設也依舊是原來樣子。

其實清霄原本便一直不喜那個女人,因此,才會在知道她懷孕後,義無反顧回了冰海。

清霄嗅覺十分靈敏,只是剛進去,他似乎就捕捉到了一點奇異的味道。

“她從前的侍女在哪?”

沈長離早早喚人,將曾服侍過白茸的侍女都叫了回來。

十年過去,她們變化都不小,春如也老了,只是,看到那個依舊蒼白俊美的青年,她身子一顫,即使過了這麽久,她也依舊記得那一個可怕的晚上,看到他依舊遏制不住害怕。

當時,白茸服的所有藥,都有明確記錄,也有專人看守,不可能出什麽問題。

清霄視線一頓,停在了博古架上那個顯眼的饕餮香盒上。

“把你們姑娘以前用的香都拿出來。”清霄說。

春如哆嗦了一下,她用小鑰匙打開了白茸的香料櫃子,從前,她調香的原料和自制的香都放在此處。

不多時,那些香都擺在了清霄面前。

因為過了太久,香味不再有那麽濃烈。

他細細的,每一盒掰開一些,放在鼻尖聞著。

檢查完了,都是很正常的香,沒有任何問題。

“不可能啊……”清霄喃喃自語。

他扔掉了指尖一點碎末。

沈長離站在他身側,他已經沐浴凈身,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他進這間暖閣時都會如此。清霄看向他,忽然嗅到了一點淺淡的味道,心中忽然電光火石般閃過。

從前青姬公主一直有熏迦南香的習慣,連帶少主也是如此,熏久了,身上香味都去不掉。

“她懷孕的時候,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多不多?”他快速問沈長離,“你身上熏的是不是迦南?”

沈長離何等聰慧,已經迅速明白過來清霄意思。

白茸和他曾經的對話歷歷在目。

他因為出征停止了熏香。

她說,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男人唇角抿出一道冷薄的線,未回答清霄的話。

清霄吩咐人把白茸曾住過的暖閣徹底清查了一遍,從她的首飾盒中,搜出了一點殘餘的枯葉碎片。

他叫人拿去驗查。

十日之後,查驗結果出來了,那竟然是一株蕪白的碎屑。

蕪白是珍貴的安神藥,也是當年沈長離給她尋來調養的靈藥之一。

“龜息香的原料,加之蕪白,以特殊法子制香,再引之迦南,可令身懷寒香,去除火毒。只是孕婦絕對禁用,輕則滑胎,重則直接血崩而亡。”清霄說,“這是一個很古老的方子,我只在典籍上見過。”

“是誰做的?”沈長離輕聲問。

他會把那人全族都碎屍萬段,千刀萬剮。他有千百種辦法,能讓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在極端痛苦裏永遠活著。

他已經在腦中列出了一份大致的名單,開始一個個排除。

清霄頓了一瞬:“就是她自己。”

室內沈寂了下去。

沒人說話。

那一瞬,清霄幾乎以為,沈長離會暴起殺了他。

他聲音極端嘶啞,慢慢擡起眼,眼底已經緩緩蔓起赤紅:“不可能。”

“沈桓玉,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清霄說。

“你來。你當著他的面,說,這香,當年是誰送來的?”

春如被提到了沈長離面前,她被嚇得魂飛魄散,不住磕頭求饒:“是我們姑娘自己調的,當年,她懷孕的時候一直閑著無聊,便自個兒調香,做了許多,都放在了那櫃子裏。”

“你撒謊!”

他竟然要割了她舌頭。

“王上饒命啊。”春如大哭,“奴婢說的若是有一句作假,就讓奴婢全家都不得好死,永遠墮入無間地獄。”

他手松開了,動作甚至有幾分頹然。

腦子甚至短暫陷入了空白,像是完全弄不明白,她話中意思。

清霄說:“她想走,想離開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為此,不惜用了這樣的法子,金蟬脫殼。

閣中一片寂靜。

他沈默了許久,忽然大笑了起來。

這種時候,這樣不合時宜的笑,極為可怕滲人。

他就那樣的讓她厭惡?

就為了離開他,從他身邊逃走?

甚至為此不惜對自己用這樣烈性的藥?用這種慘烈的方式結束生命。

“你為何不直接和我說?”他說,“莫非,是因為心中恨我。”

“所以,想用這種辦法來報覆?”

很好。很好。

她成功了。

這十年,她成功地讓他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看著自己手指,仿佛像是不認識了自己一般。

他身上的靈封被沖開了,可是,他的靈脈中不再是仙氣,那剩下的半顆曾經雪白剔透的內丹,已經早早被染黑了。

王城中,升起了滔天的魔氣。

他細瘦的手指,死死握住了那一根玉簪。

還在看著玉簪簪尾的那一點微光。

因為握得過於用力,他不是玉簪的主人,玉簪上的寒氣凍傷了他的肌膚,黑紅的魔血湧現了出來,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清霄說:“只要她還活著,就還能再有辦法找到她。”

他指著天上,又指著遠方。

他低聲說:“這裏,還有這裏……若是那一日,天上地下,都變成了你的地盤,到時,她還能跑到哪裏去。”

……

翌日,年輕的王第一次重新上了朝。

芝蘭玉樹的青年立於高臺上,身著織金玄袍,赤色蔽衣,袖袍上的龍紋栩栩如生。他比從前消瘦了,一雙眼卻依舊和往常一般。

已經十年了。

看到他再出現在那個位置,他的軍中舊部難言的激動,紛紛匍匐於大殿之中。

辛雲宣布,他已經養好了傷,只是暫時不能過於勞累。

這十年,因為沈長離的缺席,戰況反撲得非常厲害,上界給青丘暗中增派了許多援軍,境內又爆發了多處小型叛亂,眼見就要重新回到曾經的割據時代了。

好在這時,沈長離醒了。

他拿回了自己的戰甲和劍,正式回到了前線。

這一場戰役持續了一年。

妖軍一路勢如破竹,收覆了這十年來的失地,重新逼到了青丘防線前,沈長離親手斬殺了上界派來增援的三仙。

他們死不瞑目,頭顱被他用劍割了下來,用冰棱貫穿,祭了旗。

那旌旗上串著的人頭越來越多,都是他親手斬殺,他的劍被鮮血染紅,再也不覆從前顏色。

他身上有殘毒和魔氣,屬下都擔憂他,便連辛雲也說不急,時間還長。

他們很擔心他每況愈下的身體,期間他咳血過很多次,沈長離卻不在乎,依舊吃住都在軍中,連番征戰,絲毫沒有停下喘息的時候。

妖王入了魔,殘暴嗜殺的傳言,開始在三界流傳。

過了三年。

青丘戰敗了。

他將青丘屠了一遍,割下了胡九的頭顱,將他屍身尾巴一條條殘忍拔下,用魔火燒盡。

便是這一條狐尾,讓白茸第一次從他身邊逃走。

妖界結束了上萬年的割據,他在眾多屬下的簇擁下,正式登基,成為了妖境的妖皇。

他膝下獨子被封太子。

清明,牛毛小雨淅淅瀝瀝落著。

他去白茸墓前憑吊。

當時,宣陽原本預備給她起一處恢弘的墓。沈長離卻不允,甚至不允許給她起正式的墓,只在荒地給她做了一處小小的衣冠冢。

沈長離獨自去了她墓前憑吊。

“白茸,你到底還騙過孤多少?”

他瞧著那小小的墳頭,驟然冷笑:“說不定屍體也是假的,那壓根不是你的身體吧?”

“你其實已經逃去了別處,和別的男人生兒育女,或者,又找回了你喜歡的那男人,和他每天都過得蜜裏調油。”

他手指開始發顫,瞳孔猩紅,只是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便已經嫉妒到要發狂。

這十餘年,他每一日像是置身煉獄,渾渾噩噩,而她過得這般幸福?

“既你的屍體壓根不在裏頭,這墓也沒用了,那孤便燒了你的墓。”

他指尖彈出了一團蒼白的魔火,要點火燒了她的墳塋。

可是,隨著那蒼白魔火要吞滅她的墳塋時。

那玄色錦袍的青年,忽然像是著了魔一般,撲上前,用自己的手生生按滅了那一簇魔火。

蒼白的手指被魔火灼焦了,他也一點不覺得疼。

“我們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嗎?”

他說:“我比之前更臟了。”

“白茸,你還會要嗎?”

……

小雨淅淅瀝瀝,從天而降,那樣溫柔,落在他肩上和發上,似乎她溫柔的手的撫慰。這雨,似能洗濯幹凈了人間一切汙垢,一切愛恨。

“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他聲音嘶啞,眸底猩紅,卻再度笑了起來。

那一處小小的墳塋旁,立著一個白色的墓碑,上頭都是沒有幹透的血跡,他沒用靈力,生生用手指一筆一劃刻下,指尖鮮血染透了墓碑。

吾妻白茸之墓。

夫沈桓玉泣立。

*

白茸沈浸在懸浮的夢境中。

不知過了多久。

她腦海中,似乎一直在翻湧著斷斷續續的回憶。

似乎有許多許多的記憶,像是星河一般,在腦海中流淌蔓延。

她的神魂似乎都被浸泡在溫柔的冷泉之中,絲毫不覺痛苦。

伴隨著那人結印完畢,一根清涼的手指在她額心一點。

蓮池正中的女子睜開了眼,視線逐漸清晰。

她看到一身白衣的若化,正站在池邊朝她輕笑。

這裏是九重霄的靈玉宮,千年前,甘木神女曾居住的地方。

侍女扶著她從蓮花中起身。

若化笑著問:“還認得我嗎?感覺如何?”

“神魂融合,或許有些痛苦,你現在能想起來多少?”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白茸說:“凡間的事情都還記得。以前在九重霄的回憶,反而缺失了部分。”

“既是如此,我還是叫你白茸?”若化似乎並不意外。

“名字只是一個稱呼,師父若是喜歡,便如此吧。”

“距離我死後,已經過了多久了?”白茸想了想,問了這個問題。

若化說:“若是說你離魂魄之日,離那一日,已經過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

白茸恍然了一下。

對於壽命漫長的神族而已,二十年不過是一晃而過,但是對於曾當過這麽久的凡人的她而言,二十年,算是很長的一段日子了。

她竟睡了那麽久,原來神魂融合,需要那麽長時間嗎?

靈玉宮滿目都是白,以琉璃為頂,白玉為臺,滿目都是各種珍惜花卉。正中有一眼清澈靈泉,正在汩汩流動。

白茸低著眼,看了看自己水中的倒影。

她烏黑的長發被編成了發辮,正披著靈玉宮的紗衣,正赤著雙腳。額心點著一點朱砂,眉目秀美,令她意外的是,並非完全是從前的神女模樣,反而眼角眉梢,似乎更像白茸。

她在祠堂見過神女像,和她自己原本的模樣確實隱約只是很相似的,只是因為氣質差別很大,當時她甚至不覺得自己和神女有多像,也沒人這麽覺得。

她不解地看向若化。

那些九重霄上的往事她可以隱約想起來,只是,關於傳聞中天闕的記憶,依舊是空白的。

為何會如此?

若化說:“神像和真人,原本便有差別。從前的甘木神女,和你模樣本來就有八分相似。”

若化說:“你從前陷入沈睡前,受過一次重傷,神魂受到了重創,白茸的魂魄,是你剩下的最完整健全的靈魂。”

“你軀殼受損太大,我用蓮藕和蓮花與你重塑了軀殼,過程中,或許是受到了白茸神魂的影響,模樣有些細微變化也正常。”

怪不得。

白茸沒再多問。

她也不在乎自己是什麽模樣,至於天闕,也並非好的回憶,忘了也不錯。

如今,她感受到自己身姿說不出的輕盈,這是她第一次,在體內感受到如此充沛的力量。這是一種柔和,充滿了生命力的仙力。

眼見靈泉邊的一叢蘭花含苞待放,還未完全盛開,她彎了腰,指尖輕輕一點,隨著她的靈力傳遞過去,那花苞竟然就這樣徐徐綻放了,開得嬌艷美麗。

若化含笑看著:“沈睡這麽多年。如今,你的修為更精進了。”

“這個給你。”侍女端來了玉盤,“也算物歸原主。”

一處盤中盛放著一朵浮蓮,宛如翡翠精工雕琢而成,根部是淡淡的碧色,其上卻是剔透的白。

另一處盤中,放著一道碧色的軟鞭。

“這是甘木神女從前用過的仙器,浮生蓮和滌塵鞭。”若化說。

白茸從玉盤中拿起了這兩件仙器。

仙器似乎都認主。

她只是拿起,便迅速和它們建立了通感,似乎天生便應是她的一部分一般。

白茸施咒,將蓮花收到了靈府內,那軟鞭自動纏上了她的手腕,被她收到了袖內。

若化一直含笑看著。

“你醒來得正巧,從前的司木神女坐化了,仙位空置,我對仙帝舉薦了你。”若化溫和地說,“他也答應了,讓你先試試看。”

白茸朝他莞爾一笑:“謝謝師父。”

司木神女在仙界與世無爭,幾乎不參與紛爭,又常能與花草為伴,是個很好的職位。正適合她過上平淡安穩的日子。

若化領著她,在九重霄走了一圈。

白茸隱隱察覺到了九重霄和此前的不同,仙道上,不見多少閑適的游仙,偶爾路過幾個也是行色匆匆,和從前她對仙界的印象不一樣。

若化帶著她來了誅仙臺,朝下望過去,滿是翻卷的重雲,其中繚繞著黑赤的魔氣。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白茸面上笑意緩緩消失,眉頭皺了起來。

魔氣天生有侵略性,會侵蝕生命,和她靈力天生相沖,她只是遠遠看著,便已經感受到了一陣不適。

若化說:“沈長離如今徹底入魔了。”

“九重霄曾派出多個仙將,想將他帶回上界祛除魔氣,他卻一直不願意接受。”

“甚至還殘忍地屠戮了他們,將他們屍首懸掛在城門上。”

白茸睫毛微顫,輕聲問:“他為何會入魔?”

她對這些殘暴血腥的描述本能感到不適,從前的沈長離雖然也不算是良善之輩,但是勉強還算正道,至少她沒見他傷害過無辜的人。

若化說:“因為追求力量,走了歪魔邪道,入魔是遲早的事情。”

或許因為過去太久。

離魂前的記憶她已經模糊了。因為藥效,有人闖進來時,她已經疼到神智不清了,只能感覺自己在大量出血,沈長離似乎是來了。

她原想著,按沈長離的慣例,他至少會和新婚妃子纏綿整宿,便能可以讓她獨自走,走得安靜些。卻不料,他竟中途闖進來了,只是他說了什麽,她也不知道了。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短暫死去時,在那個奇妙空間聽過的話本子。話本子說,沈長離遲最終會墮仙入魔,為禍三界,這個久遠到她差點忘記的預言,終究還是應驗了。

若化說:“方才。你不是正奇怪,為何貪狼武曲都不在仙位,他們都出征抵禦外敵了。”

“沈長離入魔後,強行用武力占領了全妖境,自立為皇,近幾年來,他越發喜怒無常,殘暴嗜殺,為了增長修為,常在宮中歃血舉行秘術儀式,整個妖境都籠罩在恐怖中,他依舊還不滿足。”若化指著那叢血色彌漫的雲,“想對九重霄用兵,攻上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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